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陕北高原:一位治沙英雄的壮丽人生

媒体:榆林日报  作者:内详
专业号:陕西省榆林市林业局 2018/3/19 17:34:59

陕北高原:一位治沙英雄的壮丽人生

——全国劳模牛玉琴的治沙事迹回眸和精神境界追寻

作者  刘仲平

 

如果没有牛玉琴,这里,至今还是一个黄沙漫漫、寸草不生、风起时“飞沙走石”的荒凉贫瘠之地——榆林市靖边县东坑镇金鸡沙村,紧靠内蒙古自治区乌审旗,地处毛乌素沙漠南缘。

 

因为有了牛玉琴,这里成了“塞上江南”。而今来到金鸡沙村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生意盎然的无边绿洲。飞鸟在树林间鸣啾,野兔从草丛里飞快地掠过,不时能听到沙鸡、野鸡“咕咕”的叫声。漫步在树林里,空气清爽,风儿轻柔,白云悠悠,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“氧吧”和一个绿野无边的“森林公园”。这个偌大的“森林公园”,东西长20公里,南北宽20公里,骑着马一天也只能走一圈。

 

34年前,就在这里,牛玉琴用她的一双手,带领家人和乡亲们,开始创造一个“向沙漠进军”的绿色奇迹。牛玉琴和她已逝的丈夫张加旺,30多年与沙漠“较劲儿”,硬是让这里的11万亩荒沙披上了绿装。

 

一个人有多大的力量?能创造怎样的奇迹?在被乡亲们亲切地称作“牛劳模”“牛大姐”的牛玉琴这里,在这个朴实、憨厚、平常的“陕北婆姨”身上,都能找到答案。牛玉琴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磁铁,以她创造的不凡业绩吸引着人们的目光,你不能不对这个“其貌不扬”的“婆姨”肃然起敬。

 

早在十多年前,牛玉琴就“声名远播”:中央电视台和陕西电视台播出了以她为原型的8级电视连续剧《大漠生死情》;西安电影制片厂拍摄了以她为原型的电影《一棵树》;著名演员沙仁娜主演了以她为原型的上下集电视剧《牛玉琴和她的树》。2014年,榆林市戏曲研究院创排了以她为原型的大型现代眉户剧《大漠红柳》,并在第七届陕西省艺术节上斩获大奖,引起强烈反响。

 

一位领导同志曾握着牛玉琴粗糙的手对她说:“玉琴啊,我们要向你学习!你一家三代人种树,半个世纪治沙的精神了不起!你是我们陕西妇女的榜样,陕西人民的骄傲。”这位领导继续说:“每当见到牛玉琴这样的人,我就对他们肃然起敬;牛玉琴那种不畏艰难、不屈不挠、执着前行的治沙精神——或者干脆叫‘牛玉琴精神’,值得我们每一个党员干部向她学习。”

 

“牛玉琴精神”,领导同志说得没错!她的精神体现在矢志不渝治沙种树上;体现在与邻里、家人和睦相处上;体现在几十年如一日侍奉生病的公公、婆婆上;体现在与丈夫张加旺忠贞不渝的爱情上……

 

无论是做事,还是做人,牛玉琴都堪称楷模!这个普普通通、当初连字都不识的陕北农村妇女,硬是用半个世纪的执着,用改变贫穷面貌、追求美好生活的坚强信念,用心血、汗水以及泪水创造了一个内涵博大的“牛玉琴精神”,书写了一个平凡的农村妇女不平凡的、壮丽的人生!

 

“贫穷,是我奋斗的动力”

 

牛玉琴出名后,多少记者来采访她,挖掘她,整理她;多少作家来抒写她,讴歌她,描绘她;多少领导来关心她,看望她,鼓励她;还有中小学生、机关干部、厂矿职工,纷纷来学习她,感知她。但第一次见牛玉琴的人,难免会有点“失望”:她面容憔悴、苍老,从外表看缺少女性的温柔;她行事低调,不会“说话”,从无豪言壮语,绝少慷慨陈词,问一句,答一句。初次见她的人,几乎都会问她“为什么治沙?”,她的回答几乎千篇一律:“因为穷呗,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,穷得夫妻俩伙穿一条裤子,穷得几个娃娃饿得在炕上直嚎,不治沙咋办?”

 

“那你也可以选择其它奋斗、致富路径呀,为什么非得治沙?”

 

“没有别的路,这里什么也没有,只有沙子,我不治沙,沙子就会把我活埋!”牛玉琴的回答斩截而缺乏“诗意”。

 

对贫穷,牛玉琴比别人更多一份刻骨的记忆和铭心的咀嚼。1949年,她出生在定边县郝滩乡。在榆林市的12个县市区中,这里素来被称作“北部风沙区”,与南部的白于山区一并被称作榆林市的“两条贫困带”。牛玉琴自小就记得描绘家乡面貌的这几句顺口溜:“风刮黄沙难睁眼,庄稼苗苗捉不全,沙压房子人移走,万恶黄沙害人苦。”

 

牛玉琴姊妹11个,她排行老三。家里穷得叮当响,食不果腹。母亲为生计操劳,脾气暴躁,她教育孩子的唯一方式就是“打”。可在姊妹11人中,玉琴却很少挨打。母亲打孩子,是因为孩子没把营生做好,干活时偷懒,做家务时磨唧、耍奸,可牛玉琴打小就没有这些毛病。她不多言传,能吃苦,肯干活,小小的年龄,就成为母亲的好帮手。下地干活,回家做饭,不用母亲多说一句,她早噌噌干上了。母亲常拿她教育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。在母亲心目中,牛玉琴自小就是姊妹们和同龄伙伴中的“劳模”和“榜样”。牛玉琴吃苦耐劳、只做不说、不怕吃亏、从不耍奸溜滑的品性,自小就形成了。说到出嫁前在娘家的生活,她一句话就“概括”了:“每天晚上,我是家里最后一个睡觉的,哥哥姐姐、弟弟妹妹们已经在炕上打起了鼾声,我还在地上洗锅涮碗。”

 

牛玉琴打小长得结实,身体好,力气大,她干活成了“瘾”,从家里干到家外,真是“里里外外一把手,穷人的孩子早当家”。十四五岁时,她在生产队就和男人一样挣10工分。16岁时,她已成为郝滩乡的“优秀民兵”和定边县的“劳动模范”。

 

1967年,牛玉琴嫁到了靖边县东坑镇金鸡沙村。她和男人张加旺是两姨亲,加旺的母亲和玉琴的母亲是亲姊妹。玉琴和加旺自幼有来往,互相了解,互有好感。但加旺的家底更穷,一个“穷”字,让玉琴嫁给加旺时心有犹豫。更何况郝滩乡在南,属于半沙半滩区;而金鸡沙在北,已进入完全的沙区。那里的沙害、沙祸更可怕,目力所及,一片荒沙。当地有一首信天游这样描写嫁到“纯沙区”姑娘的绝望:“坐在沙梁望娘家,咋就把我往这里嫁。抛一把黄沙抹一把泪,咋就叫我活受这个罪。”

 

牛玉琴当时不知情,其实让她嫁到金鸡沙,嫁给张加旺,是母亲和几个舅舅的“阴谋”。张加旺是独子,没有兄弟姐妹,他父亲有病,母亲是个疯子,玉琴母亲和几个舅舅可怜这个疯妹妹,心里思谋,玉琴自小能吃苦,少怨言,让玉琴嫁给加旺,还能照料这个疯妹妹,岂不是一举两得?

 

出嫁几年后,当玉琴回娘家母亲向她坦陈当初这个想法、并向她表露歉疚时,玉琴拉着母亲的手说:“妈,你不要这样想,加旺母亲是你的亲妹妹,也是我的亲姨姨,她大冬天穿一条烂裤子在村里跑,将垫子尿湿往邻家的锅盖上放,把大便往人家的门扇上抹,被人家气不过压在冰冷的地上打,我不照料她,谁照料她?不说她是我的亲姨,她就是一个与咱家没有亲缘关系的两旁外人,我既嫁给加旺,成了她的儿媳妇,也应该把她照料好。”

 

——这就是牛玉琴的胸怀和人生境界。这个朴实的女人,对社会,对亲人,总是有那么一份别人做不到的担当;而她从来都认为这些事是“应该做的”,是“分内的事”。

 

牛玉琴嫁给张加旺时,加旺家只有两间茅草房。茅草房上连个门板也没有,用柳条编了个门扇挡在那里。柳条门扇缝隙大,春天难挡风,冬天不御寒,加旺他爸张成仁就在柳条门扇外面垒了几个草垛子。每天早上出门前,先得把草垛子挪开,再推开柳条门扇。

 

牛玉琴结婚时,婆家只给了她160块钱的“财礼”。结婚请了几桌客,亲朋好友来了四五十号人,做的饭却不够吃,丢尽了牛玉琴的脸面。本来让请来的亲朋没有吃饱,牛玉琴心里就不是个滋味,而她的疯婆婆不知何时又爬到了屋顶上,在屋顶上大喊大叫,更让玉琴心里难受得不行。婚礼一结束,“新娘子”牛玉琴在“新郎官”张加旺面前,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,眼泪像断线的珠子,扑簌簌往下掉。

 

张加旺家只有一床被子。新婚之夜,疯婆婆再不懂事,也晓得张家的“穷门槛”让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受委屈了。疯婆婆因白天“闹腾”婚礼而心生愧疚,夜里将这床破破烂烂的被子抱给了儿子儿媳。玉琴结婚时,正是深秋时节,陕北的10月天,晚上已能感到砭骨的寒气,玉琴半夜被冻醒,发现了身上的被子,她急忙将这床破被子又给疯婆婆抱了过去,盖在了疯婆婆身上。回到自己的“新房”,她将唯一的嫁妆——一件羊毛翻在外面的皮袄盖在了加旺和自己身上。玉琴结婚时,连一件当时流行的“花达呢”上衣和一条“凡立丁”裤子也买不起,她的嫁妆就是这样一件有着浓郁生羊皮腥气味的皮袄。

 

第二天鸡刚叫,牛玉琴就一骨碌爬起来,麻利地穿上这件羊皮袄下地干活。她去推那扇柳条编的“门”,却怎么也推不开。原来昨夜一场风,门口堆起尺把厚的“沙门槛”,把门给堵上了。牛玉琴拿起门背后的一把铁锹,挥动年轻有力的手臂,三下两下就将门口的沙子铲开了。

 

从做新娘子的第一天挥臂铲沙子的那一刻起,牛玉琴这个“犟女子”就暗暗在心里发了誓:宁愿治沙累死,也不能被沙子欺负死!

 

196710月的某一天,通红的阳婆照在18岁的姑娘牛玉琴红扑扑的脸上,从一脚踏进张家这样一个寒伧的门槛之日起,牛玉琴就与这沙子“摽”上了,这一“摽”,就是40多年。

 

“治沙,是我终生的事业”

 

关于治沙,笔者十年前采访牛玉琴时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。

 

问:治沙几十年,你觉得苦不苦?

 

答:说不苦,那是假话。

 

问:那你为什么几十年坚持治沙?

 

答:过去治沙,是为了一家人过上好日子;现在治沙,是为了全村人和全公司(牛玉琴已是绿源治沙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)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。

 

问:你今年虚龄已经60岁了,男同志到这年龄,也不干活了,你还在治沙,身体能吃得消吗?

 

答:习惯了,也不觉得太累。

 

好一个习惯了,说得轻松,然而笔者明白,这个几十年治沙的“习惯”,可不是一般人能养成并坚持下来的。

 

牛玉琴到底治了多少年沙?笔者掐指算过。往远说,应该从她16岁出嫁前当定边县的劳动模范开始。她当劳动模范,是因为在生产队的“引水拉沙”工地干劲大,被前来参加劳动的县里领导“发现”了。那天,拉沙的渠道出现了险情,牛玉琴裤子一挽,“扑通”一声就跳了进去,从此上级领导“注意”上了这个泼辣的“治沙姑娘”。

 

靖边县和定边县的治沙造林、造地,历史久远。陕甘宁边区时期,靖边县委书记惠中权提出“多种一棵树,多养一只羊,多拾一斤粪,多打一升粮”;与惠中权同时期的定边县委书记王汉臣,带领群众在定边八里河修建引洪渠拉沙造地,改造了大片沙漠。而八里河离牛玉琴的家乡郝滩乡不远,所以这里有引水拉沙造地的历史。

 

若从16岁算起,至笔者采访她的2008年,牛玉琴已治沙44年。

 

往近里说,牛玉琴治沙应从1967年嫁到金鸡沙算起。

 

牛玉琴1967年结婚后,一直在做一个“治沙梦”。初结婚的那些年,正是“大集体”时期,玉琴、加旺在当时叫做“东方红大队”的金鸡沙村劳动,以勤劳的双手谋取赖以活命的基本物质资料。当时她也曾动过治沙的念头,但那时,一切都是集体的,连这百无一用只有百害的沙子也是集体的、公家的。玉琴有力无处出,有劲无处使。结婚两年后,玉琴回娘家,回来时带过来两棵杨树苗栽在屋旁,每天拿洗脸水、洗锅水浇树。有一天,她惊喜地发现树苗泛了绿。看到了绿色,就看到了希望。玉琴盘算,这两棵树栽在屋前能活,栽在别的地方也能活。可那时,栽树也属于“资本主义”范畴。在房前屋后栽几棵树还可以,在别的地方栽则不行,玉琴只好暂时断了这个念头。

 

牛玉琴大张旗鼓开始治沙,始于1984年。这年冬,靖边县委、县政府根据党的路线、方针、政策,号召全县人民群众承包治沙,“一包30年不变”。张加旺从村里开会回来,欣喜地与牛玉琴商量,俩人决定承包离村16华里“一棵树沙”的万亩荒沙滩。

 

一棵树沙,俗名“一把树”,是金鸡沙村最远、最难治的一片荒沙。这里方圆十几公里寸草不生,一眼望过去,只有一道道明晃晃、白光光的大沙梁。之所以叫“一把树”,听老辈人讲,这里很多年前曾有过一棵大榆树,后来不知是被人砍伐了,还是被风沙压埋了。加旺的父亲说,自他出生就没见过这棵大树,只知道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荒沙叫“一把树”。

 

“一把树”距当年大夏国都统万城的直线距离只有二三十公里。有诗曰:“茫茫沙漠广,渐远赫连城。天天北风吼,日日沙南移。”当年大夏国的都城都已被“南移”的风沙压埋了,可不知天高地厚的“倔婆姨”牛玉琴,却要在“一把树”造林治沙,以自己柔弱的臂膀,阻挡风沙“南侵”的脚步。村民们说,这个婆姨是个“二杆子”,想上天摘星星哩;还有人说,牛玉琴是“骆驼钻针眼——异想天开”;但也有人说,这个女人不非凡!

 

牛玉琴、张加旺走的是“联户治沙”的路子。然而,村里人惧怕荒沙,认为跟上牛玉琴治沙是“蝌蚪跟着鱼儿浪”,纯属“瞎折腾”。村里谁也不敢应声,小两口一上阵就成了“光杆司令”。难道让刚开始举步的治沙事业就此停歇?玉琴、加旺不甘心,她俩相跟着来到“一把树”,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大沙漠里,回想多少年的辛酸生活,俩人感慨万千。他们想,祖祖辈辈生长在大沙漠里的人真是太不幸了,太艰难了。春天,风卷沙飞,天昏地暗,刚刚露土的庄稼苗被风吹得打转转;秋天,晨冷、午热、晚刮风,眼看吃到嘴边的粮食,一场大风过后,庄稼东倒西歪,成了光秆秆。如今党和政府号召种草种树,治理沙漠,绿化祖国,作为大漠的子孙,求之不得!他们相信党,相信国家,相信政府,要想过好光景,就得与沙漠搏斗。于是他俩恒下心来:治沙,决不后退半步;造林,玉琴和加旺是鲤鱼吞秤砣——铁了心!

 

1985年元月,在村里无人和他们“联户”的情况下,玉琴和加旺以个户正式同乡上签订了承包万亩荒沙的合同书,并制定了“一年摆上,两年补齐,三年初见成效”的治理计划。

 

牛玉琴承包万亩荒沙的消息在四乡八集不胫而走,这可是个稀罕事。农村人嘴杂,看笑话者有之,不相信者居多。这天,乡上为推动承包治沙,召开全乡承包治沙大会。会上,乡党委书记突然表扬金鸡沙村名不见经传的“小女子”牛玉琴,并让她发言。牛玉琴是第一次参加“公家”的会议,乡党委书记让她上台讲,她吓得坐在下面死活不肯挪步,脸憋得通红、紫黑,不敢说话。后来在乡党委书记的再三鼓励下,才站起来脸红脖子粗说了两句话。第一句是:“憋死骡子挣死马,也要把万亩荒沙全绿化”;第二句是:“一年摆上,二年补齐,三年见成效”。说这两句话时,牛玉琴不仅腿发抖,连身子都筛糠般抖起来。直到多年以后,她仍记得当时的窘状,对笔者说:“第一次去乡上开会,会场上人头黑压压的,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婆姨,哪见过这阵势?”牛玉琴在台下怕得浑身发抖,乡党委书记却在台上表扬她,说玉琴同志这两句话说得好,第一句表明治沙的态度和决心,第二句讲的是治沙的具体措施,言简意赅,干脆利索。

 

其实那时牛玉琴心里对治沙并没多少谱,但这个婆姨有干劲,有闯劲,肯吃苦,不怕难,敢担当。乡上开会一回家,她就到邻近的国营林场和苗圃向林场的技工学习造林技术。她边帮人家拔草、施肥、撒药、浇水,边虚心求教。牛玉琴没念过书,不会写字,就在一张白纸上画符号,这些符号表达的都是造林治沙中应注意的事项,别人看懂看不懂不打紧,自己看懂就成。

 

1985年整整一年,是牛玉琴张加旺治沙的起步年,也是困难年。治理万亩荒沙,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一个小家小户,一无资金,二无技术,三缺劳力,真是困难重重。为了凑足买树苗的钱,他们一家省吃俭用,把家中能卖钱的东西都卖了。有一次,小儿子病了几天,身体很虚弱,牛玉琴狠了狠心,拿出几个鸡蛋准备给孩子吃,懂事的孩子急得直摆手,说:“妈妈,我不吃鸡蛋,卖了鸡蛋买树苗。”听孩子这么说,牛玉琴背过身子抹开了眼泪。

 

为了在造林过程中少走弯路,他们根据地貌特点,制定了缜密的治理方案,将承包地划作三个治理区域。第一区为北部纯沙区;第二区为中部油蒿自然覆盖区;第三区为南部小沙丘区。不同的区域,采取不同的治理方法:即大沙地以沙蒿、沙芥为主,自然覆盖区以柠条为主,小沙地带以种植杨树、榆树和沙柳为主。

 

这年春上,他们雇了16个劳力,抢时间,争季节地干。家到造林地16里路,全是沙梁沙窝,行走非常困难。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吃饭,到工地太阳还没有升起来。沉重的树苗都是或人背、或用架子车拉进去的。沙漠地里,车空走一趟都够戗,再背上几十斤重的树苗,那滋味可想而知。为了保证植树成活率,张加旺边栽边检查,整天巡回在各个造林点上。在沙窝里栽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沙子打得人睁不开眼睛,迈不开步。沙乘风威,狂飞乱舞,挖坑栽树,抬起铁锨半坑沙。头一天栽好的树苗,第二天就被风吹得稀稀拉拉,东倒西歪。中午家里做好的饭送到工地上,吃时早冰凉了。玉米面窝头在工地上放一会儿,虽然上面罩着笼布,但吃时已蒙上一层厚厚的沙土,吃一个窝头咽二两沙。毛乌素沙漠的3月气温还很低,西北风刮得“呜呜”叫,可牛玉琴身上的棉袄、棉裤,却常被汗水浸透。为了争时间,抢速度,牛玉琴和张加旺把命都搭上了。经过20多天的苦战,造林初见成效,栽高杆柳600亩,杨树870亩,榆树300亩。

 

一战“一把树”,尽管牛玉琴、张加旺哪里黑了哪里睡,住的是用柳条和塑料布搭起的庵子,吃的是被风吹得又干又硬、咬都咬不动的干粮,喝的是沙坑里澄出的冷水,尽管每一次造林下来,人人嘴角都起满了泡,脸晒成了“黑包公”,尽管一场狂风刮得他们在沙漠里整整转悠了一夜,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陆续走到一块儿,可随后的接连几场大风却几乎刮光了他们清明前后20多天的心血,杨树苗子东倒西歪,遍地都是,就像一群倒在阵地前的勇士。牛玉琴花了300元钱雇人捡了两次,才把这些“牺牲”的树苗捡光。这次造林,牛玉琴铩羽而归,树木成活率只有10%

 

20多天时间泡在风沙里,吃在风沙里,住在风沙里,造林造在风沙里,牛玉琴的脸被风沙扑打得脱了几层皮,胳膊被毒日头晒得焦黑,皮肤显得粗糙,手上满是老茧,一个女人变得“比男人还男人”,就这,牛玉琴没掉一滴眼泪,可今天望着一片狼藉的“战场”,牛玉琴再也没能忍住汩汩的泪水,这个很少掉泪的女人,坐在沙梁上号啕大哭。

 

治沙失败,受打击最大的是牛玉琴。雇人的钱白出了且不说,购买苗木的钱白花了先不论,这么多人吃住,自己垫了那么多钱,都可以不提,关键是不能让这场人与沙漠的较量半途而废。

 

坐在沙梁上号啕大哭的牛玉琴,抹干眼泪,便到县林业局求教。县林业局的技术人员告诉她,治沙造林,光靠热情和蛮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治沙造林关键有3条,一是要学会搭障蔽;二是要计算好治沙时间,根据陕北的特殊气候,造林应从清明前10天推迟到清明后10天;三是造林方式不能光栽树,要从单纯栽树变为乔灌草相结合,杨树、沙柳、沙蒿、花棒、踏郎一齐上。

 

1986年清明后,牛玉琴按这三条又带人杀进了“一把树”。这次她大获全胜,当年造林种草面积达到6000多亩,成活率达到70%以上。

 

1987年,牛玉琴带大队人马再战“一把树”,终于完成了万亩造林任务,实现了当初“三年初见成效”的目标。

 

这就是牛玉琴,她从来不服输,身上有一股九头牛拉不转的“倔”劲、“犟”劲。她从来没有让失败成为自己执着前行的羁勒,反而总是能在“归零”后总结经验,吸取教训,铆足劲重新举步,再度发力,直至取得成功。她常说的一句话是:只要人活着,树苗就死不下!

 

在“一把树”造万亩林,这个宏伟的计划就这样被牛玉琴拿下了。这万亩林,饱蘸着她和加旺的汗水和心血,注入了她和加旺的豪情和壮志。昔日“四望黄沙,不产五谷”的地方,现在变成了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“塞草连天有牧牛”的一片绿野。牛玉琴没有夸海口,她实现了“北拒”风沙于“一把树”的诺言。

 

万亩治沙目标实现后,“一把树”变成百棵树,千棵树,树一年年在长高,长壮实,林木覆盖率一年年在增加,昔日的不毛之地,林草覆盖率达到70%。“以前刮风刮得怕人,沙子打在脸上像鞭子抽,脸、嘴都是裂口,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。”牛玉琴说,“现在好多了,刮大风只听见树林里呜呜响,沙子扬不起来了。”

 

1988年以后的20多年里,牛玉琴又将治理面积由1万亩扩展到11万亩。如果说,当时承包万亩荒沙是“一时冲动”的话,那么,在其后20多年痴迷于此并取得治沙11万亩的丰硕成果,则绝非“一时冲动”。牛玉琴说:“有些事需要一生的奋斗,治沙,已成为我终生的事业了,我要活到老,治到老。”牛玉琴这样说着抬起头来时,笔者突然发现,她那略显苍老和粗糙的面容,在今天这个热闹非凡、灯红酒绿的世界里,竟是那样的美丽动人。

报告文学

 

“爱情,是我一生的珍藏”

 

爱情这个字眼,并不专属于达官显贵、文人雅士,来自民间和底层、在劳动中建立的“王贵与李香香”般的爱情,往往更珍贵,更纯洁,更真诚!

 

牛玉琴和张加旺在治沙事业中缔结的爱情,是那样的天长地久、忠贞不二、刻骨铭心!

 

在陕北偏远的农村,夫妻打架是寻常事。牛玉琴和张加旺结婚20多年,却没打过一次架。为生活琐事、柴米油盐、家长里短,偶尔也有拌嘴、呕气的时候,但夫妻俩从不动粗口。而且呕气从不隔日,不过夜。初结婚的时候,一次牛玉琴与加旺呕气,盘算着离开这个“鬼地方”。玉琴思谋了半天,决定离家出走。她在前面走,沉默寡言的加旺不拦她,只是一路跟在后面哭。就这样走了十几华里,一直走到了东坑镇。就在这十几华里的“出走”途中,牛玉琴被张加旺一片深情深深打动了:一个七尺身躯的大男人,不顾羞耻跟在婆姨后面哭,如果没有对玉琴的至真至爱至情,咋能做到这一点!牛玉琴在心里发誓:一辈子要爱这个疼她的男人!

 

那天,牛玉琴结果是“出走”到了镇上的百货商店,逼着张加旺当着售货员的面,红着脸把那双露脚趾头的破袜子脱下,给他买了一双新袜子。

 

陕北农村,大男子主义较为严重。男人不喜做家务,做家务便被讥为“怕老婆”“没出息”。可张加旺自结婚那天起,就是个家里的“劳动模范”。乍结婚那几年,小两口在生产队劳动,双出双入。每天傍晚劳动完回到家里头,将铁锹等农具往门背后一放,牛玉琴的第一件事是脱鞋上炕给孩子喂奶,张加旺早已快步走到院里搂来柴火,“捣腾”着生火做饭。玉琴给孩子喂罢奶,下地站在灶火前舀水拉风箱,加旺此时已到院里提来猪食桶,麻利地拌食喂猪。喂罢猪,他也不歇着,抬臂抹一把额头的汗水珠子,娴熟地坐在小板凳上,一手抹着眼窝里被灶火里的浓烟熏出的泪水,一手起劲地拉风箱催火,让玉琴腾出手去淘米削皮切蔓蔓(土豆)。小俩口“你织布来我浇园”,配合是那样默契。

 

至今,多少年过去了,牛玉琴给笔者谈起这些往事,脸上依然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幸福感。

 

“大集体”那些年,牛玉琴被缚住了治沙的手脚,但骨子里对劳动和生活的热爱,使她成了“闲不住的人”。那些年,榆林北部风沙区几个县,都在利用丰富的沙柳资源,发动农村妇女搞“柳编”——即用沙柳嫩枝编成大小不一、形状各异的篮和筐。这可不是搞“资本主义”,是县里和地区的号召。柳编统一交到县外贸局,出口到国外为国家换外汇呢!

 

牛玉琴是村里出了名的“柳编能手”。每年柳编季节,收工回家后,做饭涮锅洗碗这些营生全成了张加旺的,牛玉琴给孩子喂罢奶,风风火火一步跨出门,坐到小山一样堆在院里的沙柳条上,编篮织筐。一个编织精美、线条流畅、光洁如玉、颜色鲜艳的柳条筐,大的卖一块,小的卖两毛。挣下的钱,除了给孩子交学费外,牛玉琴全都攒了起来。

 

采访时,笔者问牛玉琴到底编了多少柳条筐,牛玉琴说,没有记数儿,总之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吧。

 

原来,牛玉琴是一个干一行爱一行,将劳动和“受苦”像采柳编织一样,上升到美的境界去追求的人!

 

那些年农民给国家喂“任务猪”。即开春国家提供幼猪,由农民喂养,到冬天长到30公斤以上,再交给国家。交一头“任务猪”,国家给补贴40块钱。像编柳条筐一样,牛玉琴喂“任务猪”又上了瘾,不仅自己年年完成任务,还走家串户,将村里懒于喂“任务猪”的农户的指标“揽”过来,年年喂好几头。卖猪获得的钱,除了补贴家用,余下的牛玉琴又“攒”了起来。

 

牛玉琴就是这样一个人,在生活最难熬、最苦焦的那些年月,她也总是笑容满面,将一大家子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。坐在小山一样的沙柳条上搞“柳编”时,她就爱她编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柳条筐、柳条篮;喂“任务猪”时,她就爱那些活蹦乱跳、虎头虎脑的小猪;治沙时,她就像爱柳条筐、爱小猪那样爱她亲手栽下的一棵棵小树苗。

 

靠着两双勤劳的手,1983年农村实行责任制后,他们的日子越过越“红火”,当年就收粮食一万多斤,栽果树30多株,养羊40只,买了一头骡子,喂了200多只鸡。各种收入累计2000多元。加上十几年喂“任务猪”和搞“柳编”攒下的1000多元,这3000多元钱,成为牛玉琴毅然决定承包万亩荒沙时的“胆”,或者叫“原始积累”和“起步资金”。

 

上天其实是不公平的,越是纯美的爱情,狠心的上苍越要给你留下血淋淋的伤口。1985年,正当玉琴和加旺向万亩荒沙宣战的时候,可怕的病魔向加旺袭来。起初,他只是觉得小腿隐隐作痛,走路有点不利索。有时双腿麻木,不听使唤,使不上劲,走路一拐一颠的,严重影响着治沙劳动。加旺自小皮实,没把这点“小病小痛”当回事,忍着疼痛去植树造林。后来他的病越来越严重,实在走不动了,只好坐在炕上指挥,让玉琴领料上雇工在沙漠里劳动。晚上收工回家,玉琴一边轻轻揉着加旺的腿,一边向他汇报一天的治沙工作。加旺根据汇报,“指拨”玉琴按照原来划定的三个区域造林。玉琴看到加旺硬忍着疼痛,撑着病体,扎挣着露出笑脸给她鼓劲、加油、助力,心里难过极了。为给加旺宽心,除了谈及顺利的事情之外,其它亟待解决的问题只字不提,再大的困难她一人担着。林地临时搭起的简易房子,被风刮倒,把做饭烧水的铁锅砸碎了,雇工无饭吃,无水喝,牛玉琴背着张加旺把家里的一口新锅拿到林地用,解了燃眉之急,加旺毫无察觉。加旺因小腿骨增生做了手术,家里栽树种草人手紧,丈夫住院又得人伺候,没办法,牛玉琴只好让刚满10岁的二儿子辍学守候父亲。那段时间,丈夫病,孩子哭,疯婆婆闹,懒公公骂,所有的事情都得牛玉琴一人撑持。她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,顾了老的顾不了小的,顾了小的顾不了病的。就这她也没有放松治沙造林这根“弦”,铆足劲在沙窝里拼命干了一个月,人累瘦了一圈。加之冷吃凉喝,饮食不周,玉琴终于病倒了,丈夫尚未出院,她又患阑尾炎住了院。这下,家里更是乱了营。玉琴人在医院心在家,手术后只有5天,她就提前出院,心急火燎地跑回家,进了沙。当时她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,缝伤口的线,是她回家后亲手抽掉的。

 

他们一家不停地向沙漠进军,病魔也不断向他们挑战。张加旺拿出治沙造林的勇气和毅力与疾病斗争。3年时间,他8次住院,7次手术。每次出院后,病情略有好转,稍能走动,就闲不住了,帮玉琴干这干那,还要到造林地里去。牛玉琴劝不住,只得遂他的意,只是不让他干重活,在工地上指挥就行了。

 

就在病情这么严重的情况下,张加旺仍在造林地帮牛玉琴打了一口水井。沙窝里干旱,植树造林离不开水,从外运水困难太大。张加旺观察好地形,亲自动手挖起来,他忘了疾病,忘了数次的手术,竟找到了水源,挖出一口三丈余深的井。水井打好了,加旺再次病倒,住进了医院。

 

玉琴其实早已疑惑,加旺的病不是如他所说的“小病小痛”,但她又不愿相信加旺患了“大病大灾”。可这次住院,真相大白,加旺被确诊为骨癌。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凶讯,使牛玉琴如遭晴天霹雳,陷入了悲痛的深渊。但就在这样的绝境中,牛玉琴坐下来,成为一个伤心欲绝的“小女人”,站起身,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“大男人”。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这个家庭她已成为惟一的支柱,决不能倒下。

 

由于病情恶化,医院告知,要保住生命,必须做截肢手术。他俩经过再三考虑,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。

 

1987年腊月二十一,在银川医院的手术室里,张加旺截掉了一条腿。从此人间少了一个肢体健全的人,多了一个身残志坚的硬汉子。

 

1988年春上,第二个承包万亩林计划开始实施,树苗不够栽,加旺背转牛玉琴拖着病体到县上要树苗。县林业局的同志被他的精神感动,马上给他搞了些树苗,派专车送回。加旺仍然每天坚持到造林工地去,进沙路上,他撵不上大家,就骑着家里的骡子往沙里赶。不到一个月,他的病又加重了,牛玉琴带他到银川检查后,医院不再接收。回家后,知道自己快不行了,张加旺抱起刚满周岁的孙子,流着泪对玉琴说:“治沙造林是子孙万代的大事,我造林,儿子造林,将来孙子也造林,就让这孩子叫继林吧。”农历五月十七日,毛乌素沙漠的儿子张加旺,未能逃脱死神的魔掌,在造林工地溘然长逝。

 

在陕北高原盛夏山花烂漫的季节,在一年一度植树造林最好的时节,张加旺在大漠里永远地睡着了。他带着对玉琴的深深眷恋,带着对老人和孩子们的深深眷顾和永久思念,躺在了生他养他的大漠深处,年仅40岁。

 

张加旺,这条铁骨铮铮的高原汉子,他不是默默地离开。即使被确诊为癌症晚期后,他仍坚持战斗在治沙造林第一线。生命最后日子的每一天,他都过得充实乐观、硬朗坚强、激情四射!

 

他,走得没有悔憾!张加旺生前多次对牛玉琴说,能够在他深深热爱的治沙事业中耗尽自己的生命,是人生之幸。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选择并有力量承担起这样的使命,而张加旺短暂的一生,却与之紧紧相连。

 

他,这位不屈不挠的造林英雄、治沙铁汉,永远走不出金鸡沙村乡亲们的视野,永远走不出靖边人民的视线,更走不出相伴他21年的妻子牛玉琴的记忆——从1988年至笔者采访她的2008年,又是一个20年,牛玉琴除了将加旺走时的1万亩荒沙治理面积扩大到11万亩,再没有和“狠心地”撇下她的加旺多说一句话!

 

采访牛玉琴时,这个至今独身的女人很少提起张加旺。笔者不得不提及张加旺时,牛玉琴简单回答几句,很快便会低下头,仿佛是无意间把玩腰间系着的一对小铜铃铛。这对铜铃铛是加旺唯一的祖传。他俩结婚时,加旺将这对铜铃铛作为爱情的信物,给玉琴系了一个,他自己系了一个。加旺去世后,牛玉琴将加旺的那一个也“并蒂”系在自己裤腰上,20多年从不离身。这个在加旺去世20多年来,在人前腰板挺得笔直的女人,把玩铃铛的那一刻,笔者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
 

这个不凡的女人,一生总是既充满了柔情,又充满了刚性。20087月底,笔者去采访她时,她正风风火火、倾尽全力修一条16华里的进沙柏油路,从家门口一直通到当年的治沙腹地——一棵树沙。她将这条新修的沙漠公路命名为“望青路”,以此纪念、缅怀她和丈夫青春作伴的美好年华,饱受磨砺的艰苦岁月,风雨无阻的治沙征程。

 

张加旺死也灿烂,牛玉琴生更辉煌!这个刚柔相济的女人,她和加旺的爱情海枯石烂,他们用一生心血打造的造林治沙事业,万古常青!

 

“理想,是我精神的支柱”

 

“理想”这个词儿,对牛玉琴这样一个农村妇女来说,也许太抽象、太“洋气”、太遥远了点。其实,仔细想来,理想并不专属于那些专家、学者、教授。理想之于牛玉琴,其实并不遥远,也许近在眼前,它就满满当当地装在牛玉琴的心间。

 

打小,牛玉琴就是一个有理想的人。她的理想,就是让孩子们不要像她那样,因为穷,上不了学,念不起书;就是让父母亲、包括“疯婆婆”“懒公公”在内,都能过上好生活;让张三家婆姨,李四家媳妇,让那些脸孔红扑扑的姑娘们,脸色黑黝黝的后生们,让那些善良的乡亲们,都能过上舒心的日月,滋润的生活。

 

当然,牛玉琴还有一个更宏大、更美丽的理想——治沙造林。无数次,在梦境,她看到“一把树”的20多平方公里土地,变得绿树蔽日,浓荫匝地。林深不知处,牛、马、羊、驴、骡子,在冒着缕缕炊烟的房屋周围吃草、追打、嬉闹。一排排茁壮的杨树,一畦畦青翠欲滴的蔬菜,一行行在风中婆娑摇曳的沙柳、沙打旺,一片片因四周有防沙林护佑而碧波荡漾的春小麦,成熟时秆粗穗大、颗粒饱满、垂着让人爱不释手的金黄发亮的麦穗。云开日出,蜂飞蝶绕,鸟语花香,田禾争妍,只见树梢动,不见黄沙起,人与自然一派祥和。

 

这就是牛玉琴那个更宏大的理想。为实现这个理想,她担当了所有的痛苦,驱走了所有的绝望,耗尽了毕生的心血!一个普通的农家寻常女子,硬是挣脱了落后愚昧的藩篱,在这片沙漠里演绎了自己不寻常的人生!

 

一位伟人有句名言:“有理想的人,生活总是火热的。”可以说,牛玉琴正是这一伟大格言的实践者。

 

牛玉琴心中最大的隐痛,是由于家贫,她没念过书,不识字。不识字的牛玉琴,在经见世面之前,是一个胆怯而自惭的农村婆姨。常记得农村刚刚实行责任制那一年,为了积攒治沙资金,她一下养了200多只鸡。那时牛玉琴还从没有去过县城所在地张家畔,她去过的最大的地方是东坑镇。由于自卑,她见了干部就怯,见了“公家人”就怕。这天,县妇联主任白玉英来金鸡沙村下乡,突然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婆姨,专心拦着一大群咯咯乱叫的鸡。白玉英喊这个婆姨,要和她搭话。这个婆姨就是牛玉琴。她抬头一看,认出是县里干部,以为又是“割资本主义尾巴”的人来了,吓得撒开脚片子就往家里跑。白玉英好生奇怪,撵着牛玉琴到了她家。说清原委后,牛玉琴才知道,县上要开妇代会,要选几个勤劳致富的妇女典型介绍先进经验,白主任就是到乡下来“选人”的,牛玉琴这才松了一口气。白玉英当即对牛玉琴说:“不必再找了,这个典型就是你了。”

 

这是牛玉琴第一次去县里开会。出门开会,牛玉琴最感憋屈的,就是她不识字带来的不便。急尿的腿发抖,却不敢进厕所门,因为她不认识“男”“女”二字。她就硬站在门外等,通过观察如厕出来者是男是女作出判断。

 

1988年,牛玉琴因为治沙成绩突出,被评为市上的“三八”红旗手,随县妇联主任到榆林开市上的表彰会。与会者每人每天补助两块钱,三天会能领6块钱。会议进行到第二天,牛玉琴随大家去领这6块钱补助,领补助时需本人签字,牛玉琴却不会写自己的名字,站在那儿发愣。市妇联主任高桂英就和县妇联主任白玉英开玩笑说:“玉英,你从哪里给咱弄来这么个‘愣圪蛋’,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。”说着,高桂英对站在一旁的市妇联干部贺和平说:“和平,把玉琴领你家去,今晚教会她写‘牛玉琴’三个字。”贺和平领命后,当晚将牛玉琴领回自己家住,手把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。贺和平上小学的女儿放学回家,见妈妈教一个三十几岁的阿姨识字,不禁好奇,伏在书桌上看看这个,瞅瞅那个。当晚,贺和平母女俩除了教会牛玉琴写自己的名字外,还教她学会写“陕西省榆林市靖边县东坑镇金鸡沙村”这样“一串串”字。那晚,牛玉琴一宿没睡觉,把这一串串字一笔一画写了几十遍。牛玉琴识字的兴趣自此被激活,求知的欲望从此被唤醒。

 

对牛玉琴来说,识字,等于为她实现理想插上了腾飞的翅膀。牛玉琴识字,采取的完全是“土办法”和“笨办法”。到县里、市里、省里、中央开会,人家在台上念材料,她就把她的那份材料摊开,一眼盯住其中的第一行字看,领导同志将这一行字一念出口,她就跟着小声地不停地念,直到念会为止。会毕回到房间后,她饭也不吃,伏在桌上写这行字,直到写会为止。她就这样一行一行地念,一行一行地写,一行一行地识。这些年来,牛玉琴开了多少次会,她自己也记不清了,开会之于她,最大的收获,就是由一个“不识字的劳模”,变成了现在这个“识字的劳模”。

 

理想的风帆,只有高悬在事业的征程中,才能奋力前行。张加旺去世后,牛玉琴把自己对加旺一份密密匝匝的情意,全部通过治沙造林献给了这个已逝的男人。她治沙的劲头更大,力量更足,仿佛不是在出力流汗,而是在栽培爱情。

 

1988年到1992年,牛玉琴豁出命来造林。1989年以来,每年以2000多亩的造林面积攀升。截至1991年,控制流沙面积42800亩。累计造林3万多亩,其中杨树5000亩,榆树800亩,柳树350亩,沙柳5600亩,柠条700亩,沙芥3000亩,紫穗槐1800亩,沙蒿4200亩,桑树40亩,累计搭设障蔽500多万丈,使42800亩流沙基本得到治理,林草覆盖度达到70%以上。在生态效益日趋提高的前提下,经济效益也初见成效。

 

三万多亩荒沙就这样披上了绿装。在牛玉琴的治理区域内,绿树如荫,百花吐艳,小草拱出了沙地,嫩枝挂上了树梢,凉爽的草木气息沁人心脾。为了进一步扩大治理规模,增添发展后劲,牛玉琴办起了林场,她将这个林场命名为“加玉林场”——取她和张加旺名字的第一个字“加”和“玉”。

 

牛玉琴,这个生活在大时代中坚强的小人物,她事业的触角开始向外延伸,理想的风帆再度张扬。1992年,她又自筹资金在村里办起了一所学校——旺琴小学,取了她和丈夫名字的最后一个字“旺”和“琴”来命名。

 

人常言,是金子,放到哪里都会闪光。牛玉琴是金子吗?是!但她是一块浑金,因为她从不张扬自己。其实她更像一块璞玉,外表并不起眼,但“内心”坚毅无比、具有千金不换的价值!

 

采访牛玉琴,最让笔者记忆深刻的,是她那总是挺得比军人还直的腰杆和坚毅的背影。即使在张加旺去世以后,牛玉琴也总是挺直腰杆,治沙的信心从没有溃散过。她要用一生的时间,向那个“狠心的”证明自己是好样的。

 

“奉献,是我毕生的追求”

 

“人生的价值在于奉献”,这是一句耳熟能详的话。有的人,一生把这句话喊在嘴上,却从不落实在行动上,显得轻飘飘的;有的人,从不把这样“斩截”的句子说出口,但却用一生的行动来践行。

 

奉献一时容易,奉献一生难矣!

 

我们的主人公牛玉琴,却做到了“奉献一生”。有首流行歌名叫《爱的奉献》,牛玉琴就是这样一个“奉献爱”的人,她是一个把“爱”洒满人生之路的女人,对事业,对丈夫,对亲人,对朋友,对乡亲,莫不如是。

 

——她是“树苗”的好朋友。

 

牛玉琴常说:“树就是我的儿女,我爱它们”。总有人问她,治沙能挣多少钱?她就开玩笑地回答说:“养育儿女是不论挣钱赔钱的。”

 

有一年春季,毛乌素沙漠刮了一场特大沙尘暴,一夜之间,牛玉琴营造的6600多亩林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,有的甚至连根拔起。看到这副惨状,牛玉琴心在滴血。咋办?补!沙尘暴过去后,她立即带领全家三代七口人一齐出动,把铺盖搬到林地临时搭起的窝棚里,起早贪黑,披星戴月,与帮工们一起没日没夜地奋战在沙窝里。挖坑,扶苗,培沙,她跪在那里一干就是几个小时,膝盖磨破了,十个手指裂开了一道道渗血的口子。经过20多天苦战,硬是把树苗一棵一棵补齐了。

 

母亲离开孩子,总会担心孩子是否感冒了,生病了,牛玉琴每次去外地开会,既牵挂她的三个孩子,又牵挂刚刚栽上的成百上千株幼树苗。一次,在北京开全国人代会,北京的记者来采访她。正说话间,收到一则榆林的天气短信,她的注意力马上集中到手机上去了:“明天榆林多云,有扬沙和沙尘天气。”她把这条短信低声念了两遍。见她微侧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,采访她的记者试探性地问:“这么大的风,担心家里的林地吧?”“这风在我们那儿闹不起事。”牛玉琴的声音立马“硬把”起来:“待在我的林子里,只能听见外面的风吼,里面没什么风,有大树,有小树,像一个大公园,沙子逞不起能了。”说这话时,她一脸的自豪。当时那位北京的记者就注意到了,她总是说“我的林子”,就像一个出门在外的慈母,总是说“我的孩子”一样。

 

——她是一个好妻子。

 

不管怎样出色的女人,她的分量仍要男人的爱情来成全。如果牛玉琴没有张加旺,她再成功,再“女强人”,也会在人生中留下巨大的遗憾。但幸运和幸福的是,上天赐牛玉琴以张加旺。加旺是她在艰难世路和治沙征程中最为可靠的寄托。因为治沙,牛玉琴拥有了事业;因为加旺,牛玉琴享受了爱情。

 

但上苍却又残酷地、过早地夺走了加旺,让牛玉琴的生活从此留白。张加旺的早逝,在牛玉琴以后几十年看似平静、仍显光滑的生活表层划出一道粗粝的沟痕,再也无人能够抚平。牛玉琴常记得刚嫁入张家门,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庭,加旺对她表现出的愧疚。结婚的头一年,见玉琴穿得破破烂烂,哪里像个刚过门的新媳妇。为给牛玉琴买一件新罩衣,张加旺倾箱倒箧,只找到4元钱,而他在东坑镇百货商店看下的那件花罩衣却要9元钱。为凑够不足的5元钱,张加旺背着牛玉琴去修了一个礼拜国防公路。回来时,被毒日头烤成个“非洲人”,可手里却紧攥着那件花罩衣。

 

笔者采访时,家旺已去世20年。笔者从没有问起牛玉琴“为什么不再婚”这个有点愚蠢的问题。笔者不敢触碰她内心深处那根最敏感的神经。但笔者知道,牛玉琴不是“老派”,并非“古董”,也不是要用20年的光阴,做出这样一个矫揉的“道德造型”。在她心中,还在苦苦等着一个人——今生无法相见,来生定将重逢!

 

——她是一个好儿媳。

 

1967年踏进张家门至笔者采访她的2008年,牛玉琴伺候了42年疯婆婆、懒公公。单就这一点,她不但是“全国劳模”,还应该被树为“道德楷模”。

 

牛玉琴的婆婆、公公一生不睦。牛玉琴刚过门时,最让她感到心惊和肉跳的是公婆打架。这两个天生的冤家,隔三差五大打出手。公公打婆婆,下手狠,有时竟用沙柳条编成的“鞭子”在身上抽。婆婆被打得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,血肉模糊。公公发泄毕离去后,疯婆婆疼得呲牙咧嘴,嗷嗷直叫,玉琴赶忙端一盆水,先用药粉涂在血肉模糊的身上,再慢慢将粘在皮肉上的衣服与皮肤“分离”,然而用清水给婆婆洗。婆婆疼不过,就用手揪牛玉琴的头发,用指甲掐牛玉琴的胳膊。往往是婆婆身上的泥土洗净了,牛玉琴身上却被抓、掐得青一块、紫一块,但牛玉琴咬着牙不吭一声。

 

公公婆婆一生“对着干”:买衣服一个若要蓝,一个必然要黑。两个人从来不在一个炕上睡,你住东屋,我就闹着要住西屋。这些年岁数大了,不打架了,但从不搭话,形同陌路。

 

公公一生奉行“宁可锅里没有一粒米,也决不欠别人一分钱”的人生信条。牛玉琴开始治沙时,不仅贷了银行的款,还借了别人的高利贷,公公跳着脚在院子里骂,骂牛玉琴和张加旺是“败家子”,说自己一生既没“挣下”,也没“弄下”。

 

对这样一对“活宝”老人,牛玉琴仍然伺候得无微不至,42年任劳任怨。她孝敬老人的“事迹”一桩桩、一件件,数也数不完。

 

——1998年,公公患脑血栓,在炕上躺了一年半,不会说话,不能动弹,大小便失禁,脑袋软得像根面条,直不起来,饭要喂得吃。人们都以为这个老人走到生命的尽头了,让玉琴赶紧给老人准备棺木、老衣,准备料理后事。玉琴说,棺木、老衣是得准备,但老人的病能好!那一年多时间,牛玉琴照料老人无微不至。一日三餐,她将公公的头抱在怀里,让三个儿媳妇轮流给老爷子喂饭。老公公在炕上躺了一年半,牛玉琴不发一句怨言,伺候了老人一年半。中途,她被选为九届全国人大代表,去北京出席全国人代会,临行前,将三个儿媳叫在身边,逐个安顿,让三个听话的儿媳妇轮流“值班”伺候老人。就这还不放心,在北京开会期间,每天早晚各打一次电话,询问老人的情况,问得十分细:今天早上给老人吃了什么,晚上吃了什么,老汉骂人了没有,身体恢复得咋样?问得儿媳烦了,说,妈,你麻烦死了,我们比你伺候得好。听到这句话,牛玉琴才放了心,挂了手机。这个月,她的手机费竟高达980多元,而平时每月不超100元。在牛玉琴的精心照料下,老人渐渐恢复了健康。

 

——老公公患有前列腺炎。2006年以来,越发严重,80多岁的老汉尿不下。尤其是冬天,难活得不行。牛玉琴就去医院买了各种药和一捆导尿管,还买了十几双橡胶手套,亲手给公公导尿。老公公羞得不行,这个一辈子不对牛玉琴说感谢话的老汉,终于被儿媳的孝行感动,流着眼泪对牛玉琴说:“快让我去死吧,怎么死几回也死不下。”牛玉琴这时就会笑着对老人说:“不要死,好好活着,我不嫌麻烦,你嫌啥麻烦?”

公公74岁那年,不小心把腿摔成粉碎性骨折,牛玉琴将公公背到医院,住了27天。刚住院时,公公不让医生打针,谁给他打针,他就骂谁。玉琴说:“爸呀,你疼得不行,就骂我,不要骂人家医生。”老人果然不骂医生了,骂牛玉琴。打一次针,就骂一次牛玉琴。出院一个多月后,牛玉琴到西安出席省人代会,走了10天,叮咛儿子、儿媳小心服侍老人。老人腿上打着石膏,直挺挺睡在炕上,烦躁得不行,就躺在那里骂牛玉琴:“牛玉琴,你这个坏种子,你把爷爷的腿弄成一根棍,弯也弯不下,你倒走了,让爷爷睡在炕上不得动。”说着,骂着,眼泪扑簌簌往下掉。抹一把眼泪后,就对孙子、孙媳妇嚷嚷:“快给牛玉琴打电话,问她死在外面回不回来了?”牛玉琴开会回来后,距老人摔断腿不到90天,老人腿竟然好利索了。人说伤筋动骨100天,74岁的老人,竟然愈合得这么快,让人称奇。拆掉石膏后,老人腿还有点僵,牛玉琴就把老人扶起来,扶他坐在炕棱上,让他将腿耷拉下去慢慢摇晃。老人一边摇晃腿,牛玉琴一边蹲在地上给老人揉腿。

 

——再说疯婆婆。疯婆婆一年四季不梳头,不洗脸,不洗手,不刷牙。牛玉琴就给她制定了三天洗一次脸、梳一次头的“计划”。几十年如一日,牛玉琴一直给疯婆婆梳头洗脸,从不间断。有时正给她洗脸,她撒腿就跑,牛玉琴只得拿着块毛巾在身后追,像母亲追赶不听话的孩子。疯婆婆身体出奇地棒。她从不感冒,一年四季喝冷水,却从不拉肚子。到笔者采访时78岁了,身板硬朗得像个后生,走路昂首挺胸,目不斜视,身板笔直,腿脚有力。

 

笔者问牛玉琴为什么对公公婆婆这样好,牛玉琴只说了一句话:“两个老人,打斗了一辈子,可怜了一辈子。晚年丧子,没儿没女,孤苦伶仃,我不伺候他们,谁伺候他们;我不给他们送终,谁给他们送终。”

 

——牛玉琴总是这样,认为这一切都是她“应该”做的。

 

——她是一个好母亲。

 

疼爱子女是母亲的天性,然而“爱法”各有不同。牛玉琴把培养子女的自立、自强、自尊、自爱意识作为“爱”的主要内容。3个儿子个个像母亲,能吃苦,肯干活。七八岁时,孩子们就能自己管理自己,显得“与众不同”,母亲在“一把树”造林,他们就徒步走沙窝给母亲送饭。“身教”胜于“言教”,竟连3个儿媳妇,也个个像牛玉琴。妯娌间不吵不嚷,从没红过一次脸,互相关心,互相爱护,互相帮助。大儿媳是“70后”,二儿媳和三儿媳是“80后”,却从无“娇、骄”二气,朴实得活脱脱就是又一个牛玉琴。笔者去牛玉琴家采访待了4天,每天从早到晚,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,每天总见模样俊俏的三儿媳围着锅台转,在厨房给一大家子和来客做饭。笔者以为她是一个家庭妇女,一问才知,她是大专毕业,在旺琴小学教语文,是正儿八经的公办教师。

 

牛玉琴打小就给3个儿子灌输造林治沙“意识”,培养他们热爱造林事业,向这个方向发展。牛玉琴的家庭,是一个地地道道的“三代造林之家”,3个儿子中,她将两个送到林校读书。在她的培养下,3个儿子个个都争气,事业发展都与“林业”沾边。大儿子张立军,自小跟上母亲种树,是母亲的得力帮手;二儿子张立富,林校毕业后分配到靖边县林业派出所工作;三儿子张立强,林校毕业后又读了大专,现在在榆林市治沙研究所工作。3个儿子生了7个孩子,牛玉琴又将两个孙子送进了林校。继红、继林、继柠、继业、继功……单从7个孙子、孙女的名字上,即可看出这个家族与造林事业结下的不解之缘。大孙子张继林,2008年已20岁,林校毕业后又去西安上大学。这个16口人“四世同堂”的“绿色”大家庭,真是“长江后浪推前浪,造林自有后来人”。村里人都说:“牛玉琴的家庭是个成功的家庭,牛玉琴是个成功的母亲。”

 

——她是值得别人信赖的好朋友。

 

牛玉琴有一颗感恩之心,帮助过她的人,即使多少年过去,她也记在心里。当别人需要她帮助的时候,她会挺身而出,倾力相助。

 

她常记得靖边县妇联主任白玉英。初次去榆林和西安开会时,她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,白玉英就把自己身上一件咖啡色新罩衫脱下来,给她穿在身上。那件“圆领领、开叉叉”的罩衣一换,在镜子前一照,牛玉琴自己都觉得“精神”了许多。

 

每次去榆林开会的头一天,白玉英都要把牛玉琴接到自己家里住一晚上,第二天再把牛玉琴送上班车。担心牛玉琴到了榆林找不到路,白玉英就给市妇联的同志打电话,让他们到车站接。牛玉琴说:“白玉英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。”

 

她常记得市妇联主任高桂英。高桂英三个儿子与牛玉琴三个儿子同岁。那时牛玉琴家穷,高桂英就把三个儿子换下的半新衣服拿给牛玉琴的三个儿子穿,还有学习用具,各种书籍,每次从榆林开会回来,牛玉琴都满满当当背着一挎包。

 

她常记得省妇联领导王明英、张秀绒,以及后来的曹莉莉、刘丽鸽。1990年,牛玉琴被评为全国优秀共产党员,要去北京开会,王明英就把她的一身新衣服给牛玉琴穿。牛玉琴将这身衣服从西安穿到北京,从北京穿回榆林,从榆林穿回靖边。下次见面要给王明英“还”,王明英说:“那是送给你的!”

 

第一次去北京开会,牛玉琴不敢出门,怕走丢了。省妇联副主任步春玲就“引上”牛玉琴到天安门广场转。步春玲在前边走,牛玉琴拽着步春玲的衣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……

 

这些年,县、市、省妇联这些老领导都已退休了,牛玉琴却常记着她们。对这些恩人无以为报,牛玉琴就逢年过节去看看她们,给她们带几双自己亲手做的鞋垫。牛玉琴说:“做一双鞋垫得花4个晚上,我没什么别的礼物,就做几双鞋垫送给支持过我的老领导。我做的鞋垫上面绣着绿叶子,她们支持我种树,我就把一片绿叶献给她们。”

 

这就是牛玉琴,她就是这样数十年如一日,用自己的无私奉献来诠释和升华着“人生”二字的含义。

 

荣誉,意味着什么

 

有人说,从1985年承包万亩荒沙以来至2008年的24年,牛玉琴走过了一条用“荣誉”铺筑的路,这话并不过分。

 

24年来,牛玉琴50多次荣获县、市、省、全国、世界各种荣誉称号。1985年被评为靖边县“三八”红旗手;1986年被评为靖边县“双文明”家庭;1987年被评为榆林市“三八”红旗手、市妇女“脱贫致富带头人”;1988年被评为陕西省“三八”红旗手、被授予陕西省劳动模范称号;19889月,中国农业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专程前来了解牛玉琴的治沙事迹,他们称牛玉琴治沙为农业研究工作提供了宝贵资料;19906月,省绿化委员会、省妇联、省林业厅联合作出《向绿化沙漠女杰牛玉琴同志学习的决定》,该决定全文在《陕西日报》头版刊登;1991年被省林业厅授予全省治沙模范称号;1991年被省委、省政府授予“发扬延安精神先进个人”称号;1992年被榆林地委、行署授予“发扬延安精神,开发建设榆林”先进个人称号;1994年被省妇联、省林业厅、省精神文明办公室授予“造林治沙奉献之家”。1988年起,她当选为省七届、九届、十届人大代表。除了多次获得省市县各种荣誉称号之外,仅全国以上的荣誉称号就达20多项。1990年被国家绿化委员会授予“全国三八绿化奖章”,被评为全国“三八”红旗手和全国“双学双比女能手”;1993年被联合国粮农组织授予“拉奥博士奖”,为国家争得了荣誉。1995年被评为“全国十大女杰”,并荣获“全国劳动模范”的光荣称号;此后,她又先后荣获“全国优秀共产党员”(全国仅10名,中央政治局全体常委接见了他们,并合影留念)、“全国十大绿化标兵”“全国十大治沙标兵”“全国十大农民女状元”“全国十大绿化奖章”。曾连任第九届、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,先后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邓小平、江泽民、胡锦涛等多次亲切接见。她的事迹被中央电视台拍成电影和电视连续剧,在中华大地广为传颂。她由一个普通的陕北农村妇女,变为全国闻名的治沙英雄。一位中央领导同志接见她时说:“牛玉琴不仅为中国妇女争了光,也为世界妇女树立了榜样。”2007年,牛玉琴又作为榆林市两名十七大代表的其中之一,光荣地出现在了党的十七大。

 

20多年来,接连不断的荣誉在牛玉琴身上罩起了一层又一层耀眼的光环。但人们发现,她朴素的衣着没有变,身上的汗水没有断,治沙造林的步子没有停,伺候公公婆婆的“作派”没有改。她还像过去那样追着给疯婆婆洗脸。83岁的老公公闲极无聊,她就给老人买了一把二胡,老人一天到晚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,“吱扭吱扭”不着调地拉。每次从北京、西安开会一回来,牛玉琴就麻利地脱下干净的“开会衣服”,穿上柜子里的“劳动衣服”,扛着铁锨风风火火下了地。

 

牛玉琴常说:“荣誉意味着奉献,不附加任何条件的奉献。”在她看来,荣誉像一条鞭子,鞭策你不停地往前走,一天也不敢停下,一步也不敢落下。这些年来,她勤奋学习,由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女,变得能够拿着稿子上台作报告,能够走上学校的讲台讲课。她还坚持写日记,有时自己动手写材料。去年5月份,牛玉琴学会了上网,她的电脑上了互联网。她的绿源治沙公司也被搬到网上,在互联网上发布信息,吸引四面八方有志治沙事业的人加盟,同时在网上学习治沙新方法,不至于落于人后。她的生活过得忙碌而充实。她在日记里写道:“每获得一次荣誉,就给我增加一份压力,我得好好学习,掌握新知识;不断努力,在治沙事业上再求新突破。”

 

——这就是牛玉琴的“荣誉观”。

 

成为“世界名人”后的牛玉琴,一直保持陕北农民的本色。什么叫本色?就是求真、务实、较真,有时还有点犟。牛玉琴是一个在人生路上从不服输的人,也是一个有“犟劲”的人。她生个女儿身,却有颗勇士心。她治沙的心思是那样“铁”,造林的主意是那样“铁定”。几十年的治沙路上,她从未准备“向后转”,只是一门心思“往前冲”。

 

牛玉琴用24年时间,治理了11万亩荒沙,治理区的杨树、榆树、柳树已经成材,中间的沙柳、沙蒿、柠条枝繁叶茂,一派生机。过去“眼望千里无根草,黄沙满天难睁眼”的恶劣环境得到了改善,治理区的植被覆盖率由过去的不到3%增长到70%以上,植物的种类也由以前的两三种,增加到20多种。植被的增多,使流沙基本得到了固定或半固定,地表的枯枝败叶也使土壤逐渐改良。由于环境发生了变化,近年来,林地里野生动物的种类和数量也在逐年增多,种类由过去的5种,增至20多种。去年,她治理的11万亩林地被评定为全国农业沙漠旅游基地。

 

治沙也为牛玉琴一家致富提供了有利条件。现在她家饲养1头骡子,19头秦川肉牛,80只小尾寒羊,40多头生猪,年产粮食1.5万公斤,加上12亩大棚蔬菜,年纯收入可达8万多元。

 

1996年,联合国防治沙漠公约组织邀请牛玉琴去作报告,使这位普通的农家妇女,继1993年去泰国曼谷领取联合国粮农组织亚太地区“拉奥博士奖章”之后,再次走出国门,登上了庄严的联合国讲坛。联合国的官员说牛女士的这种精神,不仅是中国、也应该成为世界其它国家和地区的楷模,如果有更多的人像她这样,世界荒漠化就有希望得到控制。

 

从联合国开会回来,牛玉琴治沙的信心更大,劲头更足。她决心带领乡亲们改写祖祖辈辈咽风吞沙的苦难历史,永远捆住“沙老虎”的腿脚,再不能由着它的性子踢腾。1997年,她又跨省区承包了内蒙古乌审旗河南乡的1万亩荒沙,进行全面治理,决心把这1万亩荒沙建成高标准的生态林业示范区,这种大面积跨省区承包治理荒沙在我国尚属首例。1998年,她又承包了东坑镇伊当湾村的7万亩荒沙进行治理。同年,她又与西北电力公司合作成立了靖边县绿源治沙有限责任公司,她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。其后,公司投资100多万元建立靖边县绿源治沙养殖场,初步形成饲料加工、种畜繁衍、产供销一条龙的完整的社会化服务体系。年生产饲料200吨,育肥猪出栏220头,小尾寒羊310只,带动当地群众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。

 

“沙区人苦,苦在有沙;沙区人穷,穷在没文化。”这是牛玉琴常说的话。作为“旺琴小学”的校长,牛玉琴对村上一些困难户的孩子实行免费上学。她经常给孩子们上治沙造林课,教育孩子们要热爱祖国,热爱自己的家园,要学好本领治理沙漠,她坚信自己的事业能够在茫茫沙海里一代代发扬下去。

 

在办好“旺琴小学”的同时,牛玉琴没有忘记东坑中学的教育事业发展,她和镇党委及中学的领导,多次到省城争取资金90万元,修建了2600多平方米的两座教学楼,从根本上解决了东坑中学校舍破旧、缺桌少凳的问题。东坑中学现有学生4000多名,已成为县级一流中学。牛玉琴从1994年起担任了东坑中学的名誉校长,每年植树季节都要带领师生植树造林,并向学生讲防风固沙、保护环境的好处,学校也将牛玉琴的林地作为德育教学基地。

 

为支持全村人治沙造林,牛玉琴将自己培育的树苗无偿提供给乡亲们。为提高金鸡沙村群众的生活质量,改善村里的基本生产生活条件,1995年,牛玉琴在省上争取资金19万元,为村里架通了电;1996年她从省林业厅争取扶贫贷款120万元,为东坑镇建设设施农业提供了资金;1999年她在省上争取资金30万元,维修了镇政府所在地到金鸡沙村10公里的乡级公路;2000年她向水利部门争取资金5万元,为金鸡沙村七、八两个村小组引来了自来水;2000年她积极向电信部门争取资金,使全村的380多户村民安装了电话;2001年她多方筹措资金,投资60万元在本村建成“绿源”移民村,将白于山区24户、150名贫困人口搬迁到金鸡沙村,并为移民平整了土地,实现了水、电、路三通,帮助他们走上脱贫致富之路;2004年又筹资520万元铺通了进村的12公里柏油路,沿途5个村委的1万多名群众纷纷说他们沾了“老牛”的光,从此告别了坑坑洼洼的黄土路,走上了宽宽展展的柏油路。牛玉琴注册的“靖边县绿源治沙有限公司”,吸纳周边农民参股,壮大公司规模,做大治沙产业,闯出了一条市场经济下治沙造林的新路子。

 

2007年,金鸡沙村人均纯收入达到4000多元,牛玉琴说:“我要带领全村群众齐奔致富路,再创新辉煌,三年后,使全村人均纯收入翻一番、达到8000元的目标。”

 

牛玉琴对“荣誉”二字的理解就是:永不攫取,毕生奉献。她生命的能量每一时刻都在燃烧。她认为,真正的幸福绝不是那些荣誉本身,而是荣誉带给她永不停息的动力。

 

牛玉琴,这个心里充满爱、装着痛、干起活来劲头十足的女人,就这样将所有的荣誉都视作身外之物,过眼烟云,只知道一门心思干事业。她在事业面前,从不“知足”,而在荣誉面前,却早已“满足”。对待荣誉,她从来都是那样淡定从容,泰然自若。

 

精神的价值

 

几十年来,牛玉琴有四个“变”和一个“没变”。四个“变”是:她由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变成了全国劳模;由一名普通的共产党员变成了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代表;由一个不识字的普通老百姓变成了联合国讲坛上的演讲者;由一个足不出户、老实巴交的陕北农村妇女变成了一个治沙公司的董事长、总经理。一个“没变”是:她做人的本质和价值观没有变。四个“变”和一个“没变”,折射出她的五种精神——

 

一是矢志不移的治沙精神。为了改变恶劣的生存环境,牛玉琴以对党和人民事业的无限忠诚,以“女儿身、男儿志、勇士心”与风沙进行了近半个世纪的“较量”和搏斗,最后取得了胜利,缚住了沙龙。她治沙,从16岁到60岁,整整44年,令人不能不肃然起敬;她造林,让儿子、孙子发扬愚公移山精神,坚持不懈,继续造林,令人不能不从内心里感动。牛玉琴说:“治沙,仅我一个人、一家人的努力是不行的。我和家旺、和老人、和娃娃们创建下的林地在1万多平方公里毛乌素沙漠的‘版图’上,不过是沧海一粟。治沙,不是一个人的事业,而是一项浩大的工程,需要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们手挽手共同治理。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毛乌素沙漠有一天都变成绿色家园,不要让荒沙再成为我们这里最大的景观。”牛玉琴这些发自肺腑的话和如此博大的胸怀、情怀,令人不能不对这个农家妇女顿生敬意。那么,牛玉琴治沙的生态效果到底如何?有何科学依据?据媒体报道,陕西省气象局根据19822006年长达25年的卫星遥感监测,最新发现陕北风沙区沙漠向南扩张的趋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。25年来,陕北风沙区靖边、定边、府谷、神木、榆阳、横山6个县市区年平均植被指数上升了12.8%,其中靖边增加最多,为16.7%。数字是枯燥的,但这个“16.7%”的枯燥数字却是牛玉琴和成百上千个“牛玉琴式”的治沙劳模几十年努力、几代人奋斗的结果。这个结果可喜可贺,这种精神可钦可佩,值得弘扬,理应流芳!

 

二是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。牛玉琴从两间茅草房起步,到现在当了总经理,有了小汽车,产业触角发展到农、林、牧、副等多个领域,事业发展到教育、文化的多个层面。几十年来,她一直在艰苦创业。在艰苦创业的征途中,她总是能抓住机遇,政策不允许的时候,她就养猪、养鸡、搞柳编,她老早就懂得在创业中把政策“用足”。政策一放开,她就上足发条不畏艰难往前冲。她的“创业经验”印证了当年陶行知先生倡导的两句话:“自己的事情自己干,靠天靠人靠祖上不是好汉。”牛玉琴说:“人不能娇惯自己,女人也一样,有困难就自己去克服。”在20多年的创业征程中,她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,尤其是张加旺去世后,面对年迈的双亲、幼小的孩子和绿化所需资金短缺等诸多困难,她毅然把生活和治沙两副重担一肩挑。“持家”方面,孩子个个培养成人、成材,生龙活虎,年迈的老人得以安享晚年;“治沙”方面,她硬是把一项原本默默无闻的事业做大、做强、做响、做耀眼,不仅全国闻名,而且世界知名。直至今天,她仍没有停下创业的脚步。她这种几十年如一日艰苦创业的精神,值得每一个人学习。

 

三是开拓创新的进取精神。由一个贫困的家庭到一个小康家庭;由一个自己解决不了温饱的家庭成为一个能为祖国、为人民、为社会做贡献的家庭,一个墨守成规、死搬教条的人,是做不到这一点的。牛玉琴做到了,这与她具有开拓创新的精神密不可分。她的开拓创新精神体现在方方面面。她不因自己曾经“目不识丁”而灰心,而丧气,而“认命”,相反,为了拓宽视野,掌握新知识,她从零起步,刻苦学习,由一个一字不识的农村妇女,变成今天“能够拿着稿子上台作报告,能够走上学校的讲台讲课,并且学会了上网”。在攻下文化关后,她开拓创新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歇。她以超前的眼光,现代的意识,市场经济的理念,与时俱进的步子,成立治沙公司,吸引村民入股,带领村民齐奔小康路。这种进取精神能给每一个在人生之路上遇到挫折的人以信心、以力量,从而鼓舞他们战胜挫折,走向成功。

 

四是大爱无私的奉献精神。俗话说,蝉翼为重,千钧为轻;豹窥一斑,鼎尝一脔。牛玉琴在推进治沙大业的征途中,没有忽略那些朝夕相处的乡里乡亲。她爱贫苦的乡亲们,不遗余力帮他们脱贫致富;她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村里的每一个孩子,帮他们免费上学;她爱的力量波及几百里外的白于山区,把24户特困户的150名贫困人口搬迁到“绿源村”。她一生就这样爱穷人,爱群众,爱自然,爱绿色,真可谓“大爱无边”。与“大爱”相比,她的“小爱”也感人至深。几十年来,她孝于父母,笃于友人。对公公、婆婆孝敬,对丈夫忠贞,对孩子充满爱心,与邻里和睦相处,一个胸怀不宽、视野狭窄的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。琐细中见精神,平凡中见伟大,因为有了牛玉琴,一个原本不幸的家庭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。冬去春来,寒暑易递,40多个年头过去了,这个多难之家,被牛玉琴料理得充满生气,有条不紊。16口人四世同堂,欢声笑语充满活力,和睦相处其乐融融。这个家庭是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成效的最好解读和有力佐证。

 

五是推进文明的执着精神。牛玉琴从事的事业,是蓝天下最美好的事业,是在呵护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,功莫大焉!她用半个世纪的努力,与自然抗争,目的是为达到与自然和谐。党的十九大将生态文明建设提升到更加重要的战略高度,牛玉琴就是一位生态文明建设的急先锋。她用自己身体力行、实实在在的行动,传承、推进了物质文明、精神文明和生态文明建设,她不愧是中华大地上一个执着前行的“文明的使者”。

 

“牛玉琴精神”可以总结出许多。说到底,在牛玉琴的精神世界里,就是坚持对党的事业永远忠诚、永葆本色、不忘初心的坚定信念;就是矢志不移、执着前行、奋发有为的进取意识;就是始终具有中国劳动妇女勤劳勇敢、尊老爱幼、坚韧不拔的奉献品格。

 

牛玉琴,这位刊发此稿时年已70岁的治沙英雄,她是一位平凡的女性,也是一位伟大的女性、成功的女性;她是绿色事业的播种者,她把绿色的种子播撒到哪里,哪里就会有一片荫庇子孙后代的绿荫。

 

我们欣喜地看到:在陕北大地,牛玉琴只是成百上千个“治沙英雄”“劳动模范”的缩影,还有石光银、杜芳秀、张应龙等许多先进人物,在他们身上也表现出一种同样的精神,共同构成这块土地十分宝贵的精神财富,他们是陕北人的脊梁!他们的精神永远激励着380万榆林人民在十九大精神的指引下,在市委、市政府的坚强领导下,围绕“三大目标”和“两个更大”要求,攻坚克难、奋力前行!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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